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怀念李生龙兄

作者:曹石珠

  2018年1月16日傍晚,突然收到罗映辉从北京发来的短信:李生龙兄去世了。我真的不敢相信。好好的一个人,怎么突然就羽化登仙了呢?我赶紧给长沙的肖坚强打电话,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。
  第二天清早,我专程赶往长沙,去参加1月18日为生龙兄举行的追悼会。听同学说,2017年8月,生龙兄被诊断为胃癌晚期。此后的几个月,生龙兄一直在住院治疗。为了让生龙兄安心养病,其家人并未向他本人说明真实病情,只说是胃病。并一再嘱咐知情者,不让同学们去看望他。
  人生本来就是开往坟墓的单向列车,虽然各人下车的车站不同,但没有一个人能够不下车。正如某殡仪馆的对联写的那样:早来晚来早晚都得来,先到后到先后全都到。只是在全国男性平均寿命接近80岁的今天,虽已年过花甲、却远未接近古稀的生龙兄,永别妻子儿女,离开他尚未毕业的博士研究生,放弃他酷爱的古代文学研究,令人心生万分的遗憾!
  我与生龙兄相识,是在“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”的那年秋天。那年孟秋,我与生龙兄都考入湖南师范学院,同时就读于汉语言文学专业,并且同在一个班,所住的宿舍也只相隔两三米远。至于我俩是哪一天相识的,已无法考证。
  我与生龙兄同龄,都是在最后一次有资格参加考试的年龄段考上大学的。我们都来自农村,都曾以主要劳力的身份干过农活。我们都已告别中学时代多年,渴望读书的愿望非常强烈。因此,我们特别珍惜上大学的机会,把一切可用的时间都用在读书上。我们也注重读书方法,常常交流学习心得。有时,还邀上陈孝平、肖坚强两位小学弟来到爱晚亭等地,交流读书的感悟,仿佛一个小小的学习沙龙。后来,生龙兄的兴趣偏向古代文学,我则偏好外国文学,但这并未影响我们的相互学习。在岳麓山上读书,我们也偶尔奢侈一下,点一杯清茶。我与生龙兄还有一个嗜好,就是抽烟。时隔30多年,在岳麓山上品茗、抽烟和读书的情境,历历在目,如同昨日。
  毕业时,生龙兄考上了古代文学硕士研究生,在湖南师范学院继续深造;我被分配到郴州师专当教师。分别后的前两年,我们没有任何联系,没有书信往来,没有打过电话,更没有见过面。1985年上期,我到北京大学进修俄苏文学。返回郴州时,我特意在长沙下车,专程去看望生龙兄。那时,生龙兄硕士尚未毕业,他与妻子、儿女一起住在研究生宿舍里。条件极差,生活太难。为了糊口,生龙兄常到附中去讲授一块把钱一节的课。见我突然到
来,生龙兄喜形于色,赶忙递烟。他妻子笑容满面,亲切地称我为曹叔。她热情地招呼我,并递上一杯茶。没过多久,就炒好了菜,备好了酒。我和生龙兄边喝酒边抽烟边聊天,一直到深夜。与生龙兄聊天,我再次感受了他默默承受艰难、忧道不忧贫、执着于学术的巨大魅力。只是那天聊得太晚,喝得晕晕乎乎,以致睡得太深,连我那装着衣物、资料的行李袋被贼人偷走了也不知道。吃完早餐,生龙兄带我到附近的山上去寻找,我俩有说有笑,仿佛游山玩水,终是空手而归。
  毕业后的几十年里,我们生活在不同的城市,在不同的高校教学不同的课程,研究不同的学问;虽然相互关心,相互牵挂,但是,我们无事决不联系。不会因为问候而打电话,不会因为祝福而发短信。他写的书寄给我,我出的书寄给他,这就是联系。评省级科研成果奖时,我俩的成果在一个文件上,晋升二级教授时,我俩的姓名也在一个文件上,看到对方的姓名,默默地为对方祝贺,默默地为对方高兴,这也是联系。偶尔我俩同时到省里担任评委,意外相逢,自然是喜出望外。
  参加工作后的几十年里,当然也有过一起喝酒抽烟的机会。上世纪80年代后期,陈孝平贤弟结婚,生龙兄专程到郴州来贺喜,我们一起喝了几次酒,每次都很开心。上世纪90年代中期,郴州师专中文系与湖南师大中文系合作开办本科自考班,生龙兄来校授课,作为中文系主任的我,少不得要尽地主之谊。那时,我在郴江河边找个小店,上几壶土酒,点几碗土菜,很随意地喝起来,颇有“相逢拌酩酊,何必备芳鲜”之意。生龙兄酒量一般,好抽几口,但他喝酒抽烟都很爽快,庶几可用“来者不拒”来形容。喝得来了兴致,他会唱几曲京剧,有板有眼,博得一片掌声、喝彩声。1996年9月,我调离了中文系,生龙兄几次来授课,我都没有得到信息,当然无法陪他喝酒。后来,我曾为此事责问过他,他却说你太忙了,所以没有打扰你。2006年我应邀为湖南师大文学院汉语言文字学硕士研究生讲授《汉字修辞学》,住在枫林宾馆,生龙兄到宾馆来看我。我们边喝茶边抽烟边聊天,不知不觉就到了用餐的时间。这一次,我俩都喝得头重脚轻。2014年上期,我邀请生龙兄来讲学,他在女儿李华博士的陪同下来到我校。晚上陪他用餐时,我知道生龙兄早两年做了脑瘤摘除手术,特意问他,能不能喝点白酒?生龙兄说,虽已无大碍,但这几年都没有喝白酒了,烟也戒了。当我举起酒杯,看着手端红酒杯、已不能抽烟的生龙兄时,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凉!我准备第二天再陪陪他。不幸的是,第二天上午我父亲突发心梗,中午就做心脏搭桥手术。不仅中午无法陪他,连他返回师大时我都没能送送他。以后的几年里,我再也没有跟生龙兄见过面。不曾想,那一次喝酒竟成为我们此生的最后一次喝酒,着实令人唏嘘不已。以后想要跟生龙兄一起喝酒抽烟,唯一的可能便是在梦中。
  生龙兄是一位才子。琴棋书画,都有较好的功底,颇有古代高士的儒雅之风。他长期从事于古代文学的教学工作,是一位深受学生爱戴的教师。作为一位资深教授、博士生导师,他一直坚持给本科学生授课;即使担任文学院副院长、中文系主任、兼任省政府参事期间,也是如此。他带出来的硕士研究生、博士研究生达数十人之多。2009年,他被评为湖南省优秀教师。
  生龙兄长期致力于古代文学研究,尤其是在道家文化与中国古代文学、儒家文化与中国古代文学等方面的探索,可谓著作等身。他的学术著作《无为论》第一次把“无为”概括为相互联系的两种含义:一是没有做什么,表示一种存在状态,二是不要做什么,表示一种行为禁忌。该书被认为“高屋建瓴”,“探骊龙而得其珠”,“确实有以杰出于学术之林”。他的学术著作《道家及其对文学的影响》获得省委省政府颁发的省级优秀科研成果二等奖。他的《隐士与中国古代文学》《儒家文化与中国古代文学》等学术著作,皆发前人所未发,多有创见。他的《墨子译注》《传习录译注》等,探幽发微,用力甚勤。他还参与多项国家社科重点项目,在“辞赋”“方舆”等方面完成了几百万字的古籍整理,也在“中国道教科技史”的撰写方面花费了大量的心血,为保证高质量地完成这些国家重点项目付了出艰苦卓绝的努力。令人称奇的是,他还独著了30多万字的《占星术》。追悼会上,唐贤清教授在悼词中引用马积高教授的话“当教授易,成学者难”,称赞李生龙教授是“真正的学者”。此言的确不虚。
  生龙兄呕心沥血,历时多年,数易其稿,精心创作了长篇历史文化小说《道家演义》,该书包括《精魂》《丹血》和《仙问》三部长篇,内容独特,长达1600多页,可谓皇皇巨帙。有评论者撰文称,这部小说是思想文化史小说创作的成功探索,开拓了历史文化小说表现浩瀚丰富的民族历史文化的新局面。在中国文学史上,研究文学与创作文学兼顾者有之,但二者皆有突出成就者并不多见,生龙兄当属其中;而像生龙兄这样把与自己的研究专长相关的内容演绎成鸿篇巨制者,就我的视野所及,可以说寥若晨星。
  以生龙兄的年龄论,他当属于中青年学者,正是厚积多发的学术黄金时期。惜天不假年,让他三魂离体,令人扼腕叹息。但是,学者不朽,生龙兄必将以其独特的著述而长久地留在人们的视野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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